第二十六章 红尘
“看样子,单纯拖时间等任务完成,是不可能的了。”顾谛耸了耸肩道。
“如果诸位洗剑阁弟子愿意出手,决死一战,我们未必会输。”芷微言简意赅道。
“但问题是,我们没有理由说服他们啊。”
说到底,是还没被逼到绝境。
“也未必,”江芷微眸子里亮着光,语气一如既往地冷静,“尚在此处的弟子,大多经历过洗剑阁山门之围,此时情景和当时相比,何其相似。”
“更重要的是,现在那群被遣散下山、背负宗门传承的弟子,也被困在了这里。”
毕竟……壁立千仞,易守难攻,这并非只是针对他们的,于狼兵而言,同样如此。
国师甚至不需派狼兵上山,只要守在下方,就能将山巅上的人活活困死,或者,等他们饿得饥肠辘辘、不得不下山时,再一举擒获。
顾谛以杀止杀,强逼国师停手,本身算是一步妙棋——他已经上山,国师不一定清楚。
经过之前的混乱,顾谛能保证,短时间内,国师不会轻举妄动。
哪怕过去一夜时间,也很难意识到问题。
“走吧。”顾谛起身,“说服他们,也需要时间的,今晚是最好的机会……时间一长,不仅我们的任务会有风险,村民们……也不安全。”
江芷微眉眼一弯,道:“好。”
……
有陆希抟在,聚集、说服洗剑阁弟子,其实不难;跟顾谛、江芷微有过生死交情的弟子,更不在少数,他们的言辞,给众人带去不小的说服力。
山风猎猎,狂雪飞舞,在人心上肆虐着。
谁都清楚,毕其功于一役的道理。
只是,这一次……他们再没有了卓掌门。
“能信任的,就只有自己,只有手上的剑!”
在决定做出后,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不需要额外动员,所有人都有任务,在尽一份责任。
顾谛拉过芷微的手,检查着伤口,一遍遍地端详,“伤口愈合情况不错,先前那次出手,没留下什么后患,但……”
他顿了顿,摇头道:“找不到解药,以我清楚的那点药理,也调配不出好东西。”
“你伤口恢复成现在这样,就算极限了,但你体内的毒……却还要靠你自己,时刻运用内力压制。”
“没关系的,你已经起到很大作用了。”
江芷微莞尔笑着,并不在意:“毕竟还有你啊。”
顾谛一愣,这着实不像芷微会说的话。
但一瞬间……他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样,莫名充实,也……挺上头的。
……
黄昏时刻,借着夕阳余晖掩护,众弟子走出山洞,奔波在风雪中。
天空还剩着蒙蒙亮的光,顾谛、芷微、陆希抟走在最前面,发鬓被雪花铺满,颇有风尘之意。
顾谛此前感到的不安,在心头再次升起,没由来地,这条路越是往后走,感觉越强烈。
他强行按耐着情绪,伴随着众人,一路到山路上,在驻足眺望的一刻,顾谛沉默了。
江芷微眉头一挑,陆希抟默然无声,诸多洗剑阁弟子也都怔在原地失神。
山下传来一阵号角声,雄壮豪放,四面楚歌。
原本黑暗的山脚被一个个火把照亮。
——这座山被狼兵包围得滴水不漏!……
——这座山被狼兵包围得滴水不漏!
“这一回,是真的要命了。”顾谛叹息一声。
江芷微振剑出鞘,姿态凌然,不显颓然。
所有人都看出了眼前的严峻形势,不过前路漫漫,或是颠簸坎坷,终是有一线生机,与其踟蹰不前,倒不如拼上一把,杀出一条生路!
无言,凡持剑者,心中皆有觉悟。
顾谛在前,做出引领姿态,在崎岖山路上走着。
伴随着时间推移,山上的雪,逐渐飘成了雨,天空昏暗阴沉,隐有闷雷声响。
大雨如注,疑似银河倒挂,瀑布天降,带来隔绝四周,衬托安静的喧嚣,引起昏昏沉沉,难以视物的黑暗。
开着眼窍的顾谛,极尽眺望,凝视着军势。
迎面而见着的,是数千之数的铁甲狼兵,上千人的刀兵滴着雨水,银色刀锋闪烁着渴血的冷光。
明月度关山,朔风铁甲寒。
顾谛、江芷微带着洗剑阁弟子,渐渐走近。
无星之夜难见月光。
但两人背后,一位位静默紧随的弟子,却皆是持剑,凝汇着众志成城的剑意,仿佛漫天剑光凝于一线,浸在芷微、顾谛背后。
哪怕是陆希抟都没能享受这般待遇。
他自愿退居其次,以两者集聚剑意。
——也只有他这位洗剑阁大师兄,能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做到这一步!
事到如今,陆希抟也隐隐发现顾谛、江芷微的神秘了,毕竟,总不能把人当成傻子。
但顾谛、江芷微的心性,两人一次次地仗剑而行,挺身而出……他们以着纯粹的所作所为,获得了陆希抟的承认,因此甘心、甘愿,将一切投注下去,押在他们身上,赌上一把!
而陆希抟的举动,也出奇得有效——在生死相搏的时候,让人参不透、看不清的对手,往往更胜于赤裸裸的刀剑,和泼辣的杀气。
——顾谛是剑修。
背后这群人,更是洗剑阁的剑修。
纵然虎落平阳,却仍然是威严王者!
虽然被逼上梁山,亦无惧决死一战!
“诸位,做好准备吧,接下来一场血战在所难免,要想活下去,就握紧剑吧!”
“自用手中之剑争一番天命!”
江芷微飒然一笑,绝美的身影长驱直进,如凌然神剑,横插进狼军阵势当中。
剑出,如游龙戏凤。
江芷微尽情地挥洒华光,剑光迭起,脚下莲步轻移,每每横荡手中剑,总能喋起一阵血。
众洗剑阁弟子,也四散开来,宛若满天星般,将狼兵或分割、或包夹,以着各种方式清剿着。
——能活到现在的人,都无一不是,能以一当十的绝对精锐!
顾谛并未第一时间出手,在芷微受伤,最强战力被自己承担后,他当仁不让地对上了国师。
在一片看似混乱、但实际却是已经被打开了、甚至可谓大好的局势中。
国师与顾谛,相视而立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