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下归心 一千八百一十七章 临界点中
“进攻，全部压上去，今天老子一定要拿下武昌城！”武昌城虽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但是在王奎聚和袁继咸的指挥下，武昌守军依然发挥了最大的潜能，又硬生生顶住了流贼半个月的凶猛进攻，在这半个月内，几乎每天，王奎聚都要去楚王府和各个郡王府要银子，但是这些藩王最终也只给了他可怜的十万两银子，还不够全城守军打一次仗的用度，在楚王他们看来，明军一个月的饷银算到普通士兵头上不过是一两银子，他们几个王爷凑了十万两银子，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全城总计就三万守军，就算是三万人齐装满员，十万两白银也能够支持三个月的军饷了，更不要说这么多场战斗已经死了一万多人，十万两足够剩下两万人撑五个月了，如果这还不叫诚意，楚王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被称作诚意了。可是他只看表面不看内在，打仗怎么能只算将士们每个月的饷银？
光是粮草、兵器、铠甲就已经是个天文数字，王奎聚和袁继咸把官仓和军仓掏空之后，只能尽可能发动民间力量填补空缺，这里面所需要的银子就是个天文数字，除非王奎聚放纵官兵去老百姓那里抢粮食，可这是不可能的，且不说王奎聚和袁继咸都是比较正直的官员，就说外面的闯军，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一旦官兵把城内的老百姓压迫狠了，已经混进城内的闯军探子就能发挥作用，煽动百姓闹事，甚至主动打开城门，要知道，李自成征战南北，很多城市都是这样陷落的，官府不得人心，自然有人主动给李自成开门。王奎聚他们不这么干，那就要花钱从老百姓那里征集粮食和所需要的物资，其银子的用量可想而知。而这只是冰山一角，还有军队的伤亡抚恤，修缮城墙和防御设施的费用等等，哪一项不是天文数字，十万两银子杯水车薪，一仗下来可能就全部用光了。王奎聚当然知道这些王爷都是百万千万富豪，十万两银子对他们来说是九牛一毛，可是任凭他说干了口水，楚王他们都不愿意再掏一分钱，甚至还有郡王言之凿凿，这些都是太祖留下来的祖业，怎么能从他们手上交出去。
王奎聚即便是气的吐血，也毫无办法，总不能拿刀架在王爷们的脖子上，逼着他们给钱，所以没办法，事情只能王奎聚和袁继咸自己来抗，可是他们两人也不是神仙，总有山穷水尽的一天，半个月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随着流贼的攻势不断加强，王奎聚觉得，也许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临了。今日，城外流贼的攻势猛然加强，也不知道这些饥兵是吃错了药还是怎么的，天还没亮就扛着云梯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势，而且今天的进攻不同以往，上来就是四面攻击，从规模上看，估计流贼一次投入了八到十万人。王奎聚拿着千里镜在城头观察，发现远处，刘宗敏的将旗在队伍里来回移动，可以想象，刘宗敏是在亲自指挥军队攻击。王奎聚和袁继咸有些疑惑，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今天还真就是个特殊的日子，或者说日子很平常，但是刘宗敏那里却有特殊情况，大清早，刘宗敏营内就来了几匹快马，报信人用的是朝廷八百里加急的方式。在报信这一点上，闯军做的倒是不错，也许是李自成出身驿站的缘故，他倒是非常重视军中塘马队伍的建设，李自成军中的报信体系还算是比较完备，各种手段和措施都有，在没有鸽信的情况下，他会派出塘马用六百里、八百里加急的方式传递情报。今日一早，从李自成本部出发的塘马以换马不换人的方式直奔刘宗敏这里，带来了闯王的最新消息。刘宗敏这才知道，闯王从四川征发大军，亲征湖广，人已经过了四川和湖广的边界了。这就意味着，如果李自成随着大队行动，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到武昌了，如果是闯王带着骑兵先行，只需要头十天的时间就能到武昌。留给刘宗敏的时间不多了，依照李自成的性格，说不定已经带着骑兵往这里赶了，刘宗敏绝对不能等到李自成来亲自指挥，那样的话，他前功尽弃不说，还会让手下人觉得他无能，李自成不到就拿不下武昌，只能说明刘宗敏的能力不如李自成。
所以得到信息之后，刘宗敏便抓狂了，他立刻披挂上阵，叫所有人马集中，就这两天，他无论如何要拿下武昌。这便有了十万人同时攻城的宏大场面，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城里的官兵还在休息，城外就已经杀声震天了。此刻，武昌守军只剩下了一万五千人，其中算得上正规军的只有七八千人，剩下的全是民团，这些民团虽然是青壮，可是完全没有作战经验，有时候袁继咸不是不想让这些人上城参与防守，但是他们一上城，伤亡就大规模增加，怎样躲避敌军的箭支，怎样防炮各种作战知识对他们来说完全是零，让这些人上来反而会打乱官兵的阵脚，可是今天，实在是没办法了，流贼攻势如潮，只能一股脑把壮丁们全拉上去了。
“牛军师，咱们得快点了，本王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武昌见识见识了。”巴东县城内，这里已经成了李自成的临时停驻地，数万大军聚集在县城旁边，还有上万老营兵驻扎在县城内保卫李自成的安全，另外还有大量的军队正在浩浩荡荡往这里赶，李自成是急性子，他并没有跟随中军行动，而是亲自带着前锋先一步进入了湖广境内，五十万闯军队伍浩浩荡荡，在官道上足足排出了几百里的阵容，前锋到了巴东，后方部队还没到夔州，这么长的队伍，李自成等不了，也不想等，湖广的局势已经明朗，就差最后一击了，刘宗敏这家伙不知道干什么吃的，这么长时间，坐拥几十万大军到现在还没打下来，难道王奎聚这老东西是长了三头六臂吗？还是他手下那些不中用的官军都打了鸡血，想想也没有这个道理。李自成迫不及待想要去武昌亲自督战了。
“闯王的意思是要带着骑兵先行吗？”一边的牛金星小心问道。李自成点点头道：“军师你当日说得对，我大顺已经占领了这么多的地方，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本王以为，该是到了要给自己正名的时候了。”牛金星一下就听出了李自成的意思，如果说占领巴蜀的时候牛金星劝进，李自成还觉得时机不太成熟，那么此时此刻，李自成内心的那颗种子总算是发芽了。牛金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也是牛金星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他是个屡试不第的举人，平生最大的志向就是治国平天下，现在辅佐闯王也这么多年了，大顺也有了雏形，若是闯王更进一步，那么以牛金星目前在闯军内部的地位，他会成为什么，李自成当皇帝，他牛金星就是当之无愧的宰相，当年朱元璋手下的刘伯温是多么风光，直到现在，还有人称赞他的智慧。而他牛金星立志要取得比刘伯温还高的成绩，现在这个机会就在眼前了。
牛金星拱手道：“闯王说的正是，我大顺现在是政通人和，拥有大量的人口和海量的军队，说句实在话，当年老闯王起兵的时候应该都想不到有朝一日闯军会在闯王的手上发展壮大成这个样子，我想，更进一步的时机已经成熟了，我听闻，连关外的奴酋都更进一步，连这些野蛮人都敢跟朝廷分庭抗礼，咱们名正言顺还有什么不能的。”李自成道：“军师说的不错，手下这些老兄弟跟着咱也有年头了，也是该给他们一个名分的时候了，而军师你，是我闯军当之无愧的文官之首，当个丞相绰绰有余。”牛金星激动的面色通红，他扑通一声跪在李自成面前，喊道：“学生愿意为闯王，为大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哈哈哈，好好，本王有军师这样的文臣辅佐，又有手下那么多能征善战的武将，还有多达百万甚至更多的将士，何愁大事不成？那京师的皇帝恐怕都没有咱们这么得人心，天下大势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我李自成将要青史留名。”李自成大笑着将跪在地上的牛金星扶起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北京的紫禁城，仿佛已经看见了紫禁城内的金銮殿，而他李自成穿着龙袍坐在金銮殿之上，享受着成百上千大臣的朝拜，享受着亿万子民的敬仰，他要当皇帝，他要当大顺王朝的开国君主，史书上必然会浓墨重彩留下他李自成的名字，甚至超越朱元璋，成为草根皇帝的巅峰。想到这里，李自成不禁握紧了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