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众妃(2)
混沌殿发生的事,簪星一概不知。
她与不姜正从黑石山上慢慢往回走。
雨幕似乎小了些,山上的树枝被洗得匀净发亮,人踩在地上,显出一个浅浅的小洼。
“你父尊与我成婚之前,的确是有过一位情人。不过,当年我也不知道那女子是谁,我与他很少谈论这些事。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与我也没有关系,我不感兴趣,他也没必要主动讲给我听。”
簪星道:“......你真是豁达。”
“那是自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追究他干嘛呢。”不姜笑了笑:“也不仅是我,整个黑石城里,也无人知道他那位旧情人的真容。不过,”说到这里,不姜顿了一下:“你说他抛妻弃子,这有些奇怪。因为在我记忆里,鬼雕棠,应当是被抛弃的那个才对。”
“被抛弃的那个?”簪星脚步一停:“不可能,我在佛轮记忆中看得清清楚楚,江意如独自一人生下鬼厌生,他们母子二人为了避开旁人特意寻了偏僻的山村生活。如此可怜,怎么还会抛弃魔王?”
不姜想了想,眼里也泛起些怀疑:“说的也是。不过当年我还未与他在一起时,曾有一夜见他独自一人喝醉酒,嘴里念着一个女人的名字,说什么‘别走’,很是痴情的模样。”不姜感叹道:“那时候他已经是黑石城第十任魔王了,风头无两,人人敬怕,偏在夜里露出这般脆弱的一面。也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想着,要不然,就试试同魔王在一起是什么滋味吧......”
“......这些就不必说了吧。”簪星道,先婚后爱这一段在《魔后自述:大婚当夜我发现了夫君的私生子》中已经看过了,不必再听一遍。
“总之,这之后,我追着你父亲追了好些年,到最后同他成亲,也不曾听他再提起那女子的名字,若不是后来鬼厌生出现,我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那杀尽半魔者又是为什么?”簪星问:“半魔也有魔族血脉,凭什么不能活在世上?”
“那是为了震慑魔族的法令,”不姜道:“人族和魔族是无法孕育子嗣的。”
这也有生殖隔离?簪星皱眉:“不对啊,那鬼厌生是半魔,如果人族与魔族无法孕育子嗣,鬼厌生是从何而来?”
不姜没有回答,抬眼看向远处山下的黑石城。
过了许久,她才轻声开口:“这一点,我也不明白。”
“几百上千年来,黑石城中的魔族与人族通婚,不曾有诞下子嗣的。魔族与人族不同,体内有混沌魔元,除非有魔族愿意牺牲自己修为,压制混沌魔元与人族生活在一起,或许可解此困。不过长期压制混沌魔元十分痛苦,而魔族生性风流,所以这些年,未尝有人成功过。而江意如能诞下子嗣,只能说明你父尊同她在一起的时候,压制住了体内的混沌魔元。”不姜眯了眯眼睛,淡淡开口,“他是真心喜爱那女子。”
簪星不解,既是真心喜爱,就应好好照顾,何以江意如最后沦落到那般境地,在忧愁悲哀中独自一人死去。
“我原先也不明白他为何要颁布那条杀尽半魔者的法令,黑石城中根本没有半魔,颁布此法,实在多此一举,如今算是明白了。”不姜笑笑,“想来鬼雕棠被那人族女子抛弃,心中有怨,想让所有魔族都与人族划清干系,又不好直说,显得他这人斤斤计较,便承说杀尽半魔,警告魔族不可对人族动真情。”不姜唇角一扯,“真是个傻子,上千年来,魔族中能对人族动真情诞下半魔的,也就他一个蠢货。”
“哦,说不定未来还会有一个。”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簪星。
簪星:“......”怎么还伤及无辜了。
虽然不姜将鬼雕棠说得很无辜,但在簪星的视角中,鬼雕棠就是一个抛妻弃子、不负责任的父亲,更勿怪鬼厌生心里会那么想了。当年鬼厌生亲眼目睹江意如的凄凉下场,自己被村民驱逐,为了找到父亲不惜一切代价进入黑石城,甚至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小春,最后却得到了父亲即将大婚的消息。而半魔在黑石城中甚至不能存在,难怪他要去万鬼修罗道杀尽万鬼,以求自强。修炼万鬼噬心之痛,簪星只体会百分之一尚觉难以忍受,鬼厌生却生生受了下来,若非强大仇恨支持,绝不能做到如此。
她叹了口气:“说起来,当初鬼厌生要是能见魔王一面就好了。倘若见到了魔王,魔王若对江意如心中有情,必然不会放任鬼厌生在外流落。既无过去孽因,也无今日苦果。”她道:“只怪鬼厌生一进黑石城,就遇到了那个抢人脸皮的女人,哪怕是遇到了母亲你,也不会弄成今日这般。”
不姜对男女情事一向开明的很,她自己的情人比鬼雕棠多了不知道哪里去了。倘若鬼厌生来到黑石城见到的是不姜,不姜说不定第一时间就将他带去鬼雕棠跟前,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那是,鬼厌生运气实在不好,刚进黑石城遇到谁都行,偏偏遇到了对你父亲积怨已久的画皮姑。那贱人本就不怀好意,没杀鬼厌生,还特意撺掇他二人父子相残,偏偏竟被她搅合成功了。”
“画皮姑?”
“是啊,当年黑石城中有魔族画皮姑,披着她那张美人皮到处为非作歹,杀人修补她的皮子。黑石城中不许伤小孩,她却私自在外掳掠幼童虐杀。你父亲烧了她的皮子,废了她的修为,念她曾有功的份上饶她不死。我当时还说她乖觉了好一阵子,没想到在暗处憋着坏呢。”
簪星问:“那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早就死了。”不姜道:“当年人魔两族大战,死伤无数。她也死在那场大战中,只是没料到人死了,这么多年过去,留下这么大的隐患。”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望着山上重重的雨幕,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