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两百二十八章 举告(中)
李世民看了眼桥公山,他现在知道了,肯定是封伦干的,因为桥公山与尔朱焕运送铠甲、军械给杨文干不是短时间内的事,都已经持续了两年多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除了自己之外,就是主持的长孙无忌、封伦两人了。
在父亲避暑坊州仁智宫的时候,东宫居然还让人运送铠甲、军械给杨文干吗?
虽然是个不错的机会,但桥公山来了,而领总的尔朱焕去了哪儿?
李世民与李渊对视了眼,两个人都有些沉默,没想到安置的后手完全没有发挥作用的机会,东宫将战场选择在了坊州,选择在了仁智宫。
事实上,一刻钟前,在桥公山举告的时候,李渊是大惊失色,几乎就要拔腿就走了……宜君县距离凤凰谷不超过五十里,这个距离已经非常近了。
在原时空中,也有过类似的事,李渊怕杨文干突袭仁智宫,带着禁军都逃到山里了,直到第二天才回到仁智宫。
不过这一世的李渊,相对来说要冷静很多了……没办法,吃一堑长一智啊,就在去年这个时候,自己急匆匆的赶回长安,才启程就被梁军尾随追击,以至于大溃。
虽然杨文干这个坊州刺史理论上是没有多少兵力,也无权调动府兵,但真的起兵谋逆,哪里还会去管什么规矩,肯定是能召集多少人马就多少人马……有东宫的名义在,说不定还要加上秦王谋逆,太子救驾之类的理由,兵力未必会少。
万一杨文干已经率军埋伏在附近,自己这时候赶回长安,那就糟了。
冷静下来之后,李渊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难解决……至少比去年仁寿宫要好解决多了,只是他还是不太相信,大郎真的会谋逆?
虽然有着铠甲、军械这样的实证,但李渊还是不太信,倒不是他觉得李建成不会大逆不道,而是觉得李建成没有谋逆的实力。
就算杨文干能领叛军来攻打仁智宫,坊州地处要道,自己随时都能召集京兆援军赶来,难道默默无闻的杨文干还能与李世绩、黄君汉这样的勇将对阵沙场吗?
但是不可信其有,只可信其无,李渊看向李世民,“二郎,你来处置。”
让李世民来处置,一方面是信任其能力,另一方面也是隐隐的承诺,太子谋逆,你李世民自然是入主东宫的不二人选。
“三胡昨日带走了五百禁军……”李世民说这话突然顿了顿,他想起了凌敬的担忧,“如今凤凰谷内,禁军五百,由霍国公统领,另有亲卫部曲约莫两百,一并交于霍国公。”
“凤凰谷距离京兆不远,坊州府治宜君县在凤凰谷以北,昨日长安尚有奏折送来,理应不会派兵隔断两地,当立即遣派信使,召任国公、萧国公率上番府兵护驾。”
一旁的桥公山突然插嘴道:“臣自长安至仁智宫,未见途中有异样。”
李渊点点头,这个是可以理解的,杨文干很可能是在等这批铠甲、军械,或许这也是一个信号。
“昨日黄昏时分,臣接到长安来信。”柴绍补充道:“叛军尚不知桥公山举告,信使即刻启程,连夜赶路,明日当有轻骑赶至凤凰谷护驾。”
李渊看了眼李世民,“或可遣信使往宁州?”
李世民犹豫了下,“宁州刺史韦云起,堪称名将,只是……”
毕竟京兆韦氏,出仕者基本上都与东宫挂钩,秦王府这边,只有李世民收了两个韦氏女子为侧室而已。
李世民想了会儿,建议道:“或可遣派信使往宁州,召韦云起来仁智宫觐见?”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如果韦云起没有随太子谋逆,那被陛下召见,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也不是孤例,但如果太子已经与韦云起合流,那么有信使抵达宁州,韦云起自然知道事情败露,必然不敢谋逆。
但凡谋逆,必然是要在骤然之间,突袭得手,以弱胜强,否则的话,只需要堂堂正正就行了。
李渊点头赞同,笑着说:“韦云起性情刚烈无双,只怕不会附逆。”
韦云起这辈子得罪的人多了去,与很多世家门阀都是有过节的,比如解县柳氏,比如扶风窦氏,比如赵郡李氏,甚至与闻喜裴氏都有仇,他与裴寂在前隋就翻过脸。
李渊在心里盘算,刘弘基、张平高各领两千精锐在长安左右,从信使从仁智宫启程算起,明日黄昏前,至少能有部分轻骑兵抵达凤凰谷,只怕那时候杨文干还没有起兵呢。
但有了这个借口,废太子也势在必行,看来这件事要在最近解决了,再不解决……虽然二郎看起来还耐得住,但天策府只怕是等不住了。
这时候,柴绍突然开口道:“陛下,或可顺便召魏嗣王?”
“怀仁?”李渊呆了呆,“是啊,朕倒是忘了怀仁!”
李世民不动声色,“杨文干者,不过小贼,以怀仁击之,实是杀鸡用牛刀。”
虽然刘弘基、张平高都是元谋功臣,就是李世绩、黄君汉的资历也还算深,但在军中的威望,在朝中的地位都远远不能与李善相比。
如果召李善,那他肯定是援军的主将。
“怀仁曾言,狮象搏兔,皆用全力尔。”李渊摇头道:“更何况怀仁亲卫颇为骁勇,其中多有良将。”
最重要的是,在李渊看来,魏嗣王李怀仁,这是自己的嫡系。
当然了,又一次出京避暑,又一次可能遭遇危机,李渊难免会想起去年在最危险的时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身影。
刻骨铭心啊!
就在事情议定,在李世民、柴绍准备退下的时候,有宫人来报,长孙无忌求见。
李渊看向了儿子,李世民也是一脸的茫然……长孙无忌不在朝中任职,甚至都不是天策府属官,只在秦王府担了个闲职而已,按道理来说,都没资格觐见。
李渊沉吟点头,片刻后,长孙无忌面色肃穆的走进殿内,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