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故人相逢以血为谋(五)
尸守群拍打的里雅斯特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好像的里雅斯特号是一只刚挖出来的瓜,尸守们就是买瓜人,要拍一拍才知道这个瓜的质量究竟如何。通常情况下买瓜人拍不坏一只瓜,但尸守们可是会把的里雅斯特号四分五裂的,一旦出现泄露,就算是十个昂热校长在这里都得完蛋。
接天的火焰之墙从的里雅斯特号侧面缓缓升起,下方涌起了高温水流,雷声响彻在海沟深处。
岩浆河喷发了,数百万吨岩浆从裂缝中喷薄而出,岩浆新喷出的时候是金红色的,渐渐凝固渐渐变黑,升到大约半公里才完全凝固,形成黑色的巨墙,它旁边的海水瞬间汽化,仿佛一百万个暴雷在海底连续开炸。
的里雅斯特号和尸守群距离岩浆只有数百米,下方还有四射的岩浆流淌奔涌,上方新凝固的火山石已经开始坠落,围绕着的里雅斯特号的很多尸守群放弃了围观向着海面上逃去,在巨大的灾难面前连这些东西也不由得畏惧,从苏醒就开始的集体逃亡除了是要追寻光,也是因为它们预感到了海底火山的爆发。
“那是什么声音?”路明菲从频道里隐约听见了海底火山爆发的异响。
“海底火山爆发了。”恺撒在驾驶舱里双手如钢琴般飞舞,“再过一会儿核动力舱就要爆炸,我们必须到达安全距离以外!但我们现在只有锂电池,失去核动力舱以后动力不够快!”
“安全电缆!”路明菲想起吊着的里雅斯特号的那些安全锁,源稚生也曾说过要利用它们快速吊起的潜水器,“我去启动它!老大你们一定要撑住!”
如今中央控制室完全就是个空壳子,只剩下对各个须弥座监视的摄像机,每一处都是激烈的战场,从这里发出的命令根本就没人能收到,路明菲只有自己冲到码头的船坞里去把的里雅斯特号吊起来。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的命全会全都交给一个女孩身上……”恺撒听着耳麦里的脚步声远去,他知道路明菲已经离开了控制室。
“这话听起来真叫人不爽。”汐月态度不善,就像恺撒觉得自己和她不对付,她也很不喜欢恺撒,连带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要针锋相对。
“你是不会理解的。”恺撒摇摇头,“对我来说任何女性都值得尊重,我不会只在名媛身上表现风度,即使我刚刚结束和世界影星的会面,走出酒店就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婆来问我要钱,我也不会挥挥手让她滚蛋,而是掏出足够的钞票,搀扶着她双手递上。”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在你这里还不如一个臭要饭的值得尊重?”汐月觉得恺撒话里有话。
“不,我只是不会热脸贴冷屁股,你对我态度不善,我也没有必要在你身上吊死对不对?”
“哦,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提醒你了。”
汐月的黄金瞳燃烧起来,驾驶舱的四壁都被照成了金色,在恺撒看不到的外界,所有的水流都沿着的里雅斯特号向下喷发,带来反向的推力,把的里雅斯特号向着海面上高速推去。恺撒完全没有防备,脑袋狠狠地磕在某根管道上,躺在地板上的楚子航滑向一边,汐月面无表情,这两个男人只要不死她都无所谓。
“嗨嗨嗨!既然你有办法为什么不早说?”恺撒惊呼着一手抓住管道,一手把楚子航拎起来,以免这家伙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继续挨撞。
“跟你学的。”汐月冷冷地说,她不太想和恺撒聊天,因为她得勉力才能维持这种言灵,虽然只是一点巧克力,但确实让她多少缓过来了一些。
海面上正在熊熊燃烧,蛇岐八家开来了一艘万吨油轮,倒在海面上直接点燃。此举对周围海洋环境破坏极大,但威力也显而易见,尸守群一旦浮出海面就会在着火的海中跳跃,火焰照亮它们的身体,这些东西不会像野兽那样本能的畏惧火焰,虽然火对它们也不是瞬间致命的,但也足以对它们造成影响。
越来越多的尸守群涌上须弥座,海面上已经没有火组的船只了,它们是第一批遭到尸守进攻的目标,直升机也出现了损失,因为他们想救援失去船只的成员,但被尸守沿着救生索敏捷的攀上,很快就坠向油面跟着一起爆炸,好歹算是换掉了几个敌人。
山组依然镇守着须弥座,但六座浮动平台中已经沉没了三座,另外两座则多半已经被尸守群占据,上面的人失去了联系,只剩下源稚生和岩流研究所所在的这一座还在坚持。
尸守群从船坞中入侵,源稚生亲自指挥防御,乌鸦和夜叉拱卫在源稚生的背后,切短枪管的猎枪和冲锋枪此刻异常顺手,近距离打出大面积的弹丸能单靠动能把扑上来的尸守逼退,樱操纵着的铁片旋转着从子弹打出的伤口切入,就能彻底补刀掉尸守。
源稚生没有带枪,他手中的武器是蜘蛛切,以天照命的血统,枪械也远没有刀有用,他独自一人就可以堵死尸守前进的方向,这些东西的力量和速度都远超常人,但它们不懂得随机应变,完全是在靠蛮力作战,敢于迎着蜘蛛切的刀光直扑过来,结果被一分为二拦腰切断。
路明菲与源稚生擦肩而过,离她最近的尸守沿着墙面爬行,一跃而起,路明菲手中的剑光陡然暴涨,她根本没有后退而是用更快的速度向前,暴涨的剑锋直接刺穿了尸守的胸膛,她狂奔着向前,把这个尸守顶死在墙壁上,抽剑离去,踏进船坞。
这里就是吊着的里雅斯特号的命门所在,巨大的绞盘直径超过两米,上面缠绕着手腕粗的金属缆绳,旁边躺着两具尸守和两具穿着残缺白色作战服的人,墙壁有被爆炸轰过的痕迹,电机噼里啪啦的闪着火花,看起来之前这些人用手雷和尸守同归于尽了,这导致电机出现了问题,没办法正常运转。
真是该死,单凭自己一个人的力气怎么可能转动这东西?这玩意比她还高!
源稚生走进轮机房,身后跟着乌鸦和夜叉,乌鸦猎枪爆出灿烂的弹丸,夜叉一脚跟上把尸守踹飞,用腰刀刺进胸膛,他们把守着大门。
“你跟进来干什么?”路明菲皱眉,她现在看到源稚生就没有任何好感。
“你会跑到这里来就说明你接到了水下组的信号,他们还活着。”源稚生说,“在你尝试救他们的时候,总得有个人来守住你的背后。”
路明菲委实没想到这个声称要放弃恺撒他们的人,现在居然会主动站在这里说要帮忙,这家伙的脑袋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樱上前扫了一眼电机:“电机本身没有坏,只是启动轮坏了,只要能让绞盘转起来达到一定的初速度,电机就可以正常运转把的里雅斯特号吊起来,但我们现在只能手动旋转绞盘。”
“夜叉不是平常总吹嘘自己有两个人的力气么?我也有两个人的,乌鸦你能当两个人用吗?”源稚生握住手动轮,手动转轮是铁质的,直径足有一米,表面冰冷而潮湿,表面上缠绕着拇指粗的麻绳。
“玉藻前的姑娘们向来都是叫我一夜九次郎的啊!”乌鸦撕开上衣扯成大小不一的布条递给源稚生和夜叉,他们把这些布条缠着手心握住转轮。
“我说一二三就一起用力,樱和路小姐帮我们守背后。”
那话源稚生说的太过于自然,好像连路明菲也是要受他指挥的一员。
转轮扣住,源稚生猛力转动手动轮,这个巨大的绞盘在三个男人的协同下缓缓开始了转动,他们一起合作已经有好些年,做起事来的时候三人就像合兵一处的利刃,明亮的火花飞舞到数米开外,金属缆绳发出令人牙酸的紧绷声,源稚生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臂膀热的发红,狂风暴雨泼洒在船坞里,洗刷着地板上流淌的鲜血。
路明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很难理解源稚生的脑回路,这家伙嘴上和行动好像完全是两面派,一面说着对不起我只能送他们去死,一面却又在看到机会的时候毫不犹豫冲上来施以援手,他到底是想放弃水下组,还是心存愧疚愿意救他们都很难说。
但不管怎样他愿意帮忙都是好事,路明菲回身和樱一起守着源稚生的背后,她们都没有用枪,樱的身边悬浮着无数金属刀片,她向着身前连续挥手,空气中拉出历风的声音,锋利的刀刃每一发都能精准命中尸守的关节,让它们在将近时的动作和速度骤热降低。路明菲则扮演着处刑人的角色,把那些伸到自己面前来的脑袋狠狠切断,浮光砍在尸守的脖颈上,有时候并未能一击致命,这些家伙的身体坚韧的可怕,她不得不依靠体术再跟着第二次补刀才能彻底杀死。
越是和这些东西交手就越感觉可怕,在地面上都未必那么轻易,真不敢想象在水下的的里雅斯特号在面对什么情况,一旦被这些尸守包围,那个壳子很可能撑不住几分钟,尸守的利爪能徒手撕裂金属。
“少主。”源稚生的耳麦中响起宫本志雄的声音。
“我在听,说。”源稚生说。
“刚刚收到了消息,在火组阵亡之后,尸守群正试图从林组的防线中撕开口子,从声呐扫描的结果来看,跟随的里雅斯特号的还有第八波尸守群,第八波的总数和前七波加起来一样多。海底也出现了火山爆发,海底地震的震波抵达陆地引起了海啸,整个日本列岛都在震颤,五分钟后海啸就将抵达须弥座。”宫本志雄说,“岩流研究所正在准备撤离,现在到了决战的时刻,请少主抓紧时间。”
“……我知道了,允许你们现在就撤离。”
源稚生关闭耳麦,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直升机已然只剩下一架,这架最后还留在这里的直升机是为了他准备的。
“樱,夜叉,乌鸦,带着路小姐上直升机。”源稚生低声说,蜘蛛切在腰间缓缓出鞘。
“你又要放弃了么?”路明菲一脚踹飞尸守,扭头看向源稚生,她实在搞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这么多变。
“绞盘已经转起来了,的里雅斯特号花上十分钟就能浮出水面,不幸的是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源稚生扶着隆隆旋转的电动绞盘,以证明自己确实是尽力了,“五分钟后海啸就会抵达这里,我们要在这五分钟内彻底解决尸守群,否则尸守就会逃脱入侵日本,在东京的街头恣意杀人,再也没有机会把它们一网打尽了,须弥座撑不住这次攻击。”
“如果你们有这种实力为什么不早点动手?”
“王牌这种东西,就是只有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使用,否则家族也不希望我会有可能葬身在这。我言尽于此,你要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
源稚生转身从船坞上一跃而下,跳上一艘小船,海面上的燃油仍旧在焚烧,青白色的身影交错着扑向他,蜘蛛切冷静地交错着画出清冷的圆弧,黑色的鲜血泼洒在源稚生脚下,源稚生不动如山,脚下的小船缓缓驶向大海,随着风浪起伏。
其实家族的王牌根本就不是他源稚生,作为未来的少主,他的命比现任大家长都要珍贵,高贵的王侯之子就应该不坐垂堂。但现实总是比理想要骨感的多,谁都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绘梨衣居然失踪了,她才是家族真正的王牌,在失去了绘梨衣的情况下,家族只能临时变更计划,让源稚生替代绘梨衣上场。
源稚生知道自己比不过绘梨衣,不过这样发展似乎也挺好的,战死沙场也是男人宿命的一种,自己拔刀总比让绘梨衣拔刀要好,哥哥存在的意义不就是看着妹妹走向幸福么?如果让妹妹变成杀人的机器,那就是哥哥的失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