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活该
丢了重要的PCB板, 居然能一晚上就赶出来块新的。
还是在比实验室设备好上百倍的电子厂的工作间做出来的。
她居然能通过外语学院的褚教授联系上徐师兄。
一时间所有人内心各有所想,如果褚漾这组只是凭借运气借到了好的工作间, 他们或许还会在心里愤愤不平。
但关键是这组真的做出来了。
巧妇难于无米之炊,如果这组不是真的有实力,就是借到再好的地方, 一晚上也未必能做出什么东西来。
这块新的PCB板连余老师都挑不出毛病来,还有什么好说的。
刚刚反对的最厉害的两个人已经缄声了。
陈筱只是惊讶了瞬间,很快变冷静下来, 胸口上下起伏着, 转身再看向褚漾是,脸上就剩欣喜的神色:“真好, 余老师帮着你, 连徐师兄都帮着你。”
褚漾没工夫陪她虚与委蛇,只看向那两个本来应该还在上课的人。
“你们早上不是有课吗?怎么过来了?”
沈司岚淡淡道:“我拜托其他人帮我看监控录像, 一有消息就和穗杏赶过来了。”
原本还在上第一节课, 沈司岚手机里忽然收到了隔壁寝室同学的发来的微信。
【岚哥,找到那天晚上翻你们抽屉的人了, 怎么谢我?】
【多谢, 回头请你吃饭】
他和室友打了声招呼就直接从大教室的后门离开了。
走到教学楼门口,他想到什么, 又折返而回。
接着在部门群里问了声:【谁有穗杏的课表】
有个跟穗杏同班的瞬间发了张课表截图过来。
【部长找我们穗穗有事?】
【有点事】
这节课她是专业大课,几百个人挤一间多媒体教室的那种。
专业课老师对着投屏PPT滔滔不绝的说着, 还好门是虚掩,沈司岚轻轻推了推门, 里头几百双眼睛瞬间看了过来。
接着教室里响起了一阵低呼,大都是女生发出来的。
“卧槽我没做梦??”
“谁啊???我没戴眼镜你们他妈喊什么啊?谁来了???”
“是沈司岚哎。”
“呜呜呜他是来找谁的,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开学这么久了我第一次看到真人哎,明明一个院的都见不到人。”
“再碰到顾学长和褚学姐,这专业就没白报了!”
面色淡然的沈司岚望向眼前的阶梯座位,一排排望过去,终于找了比任何人都懵逼的穗杏。
她坐在第三排最中间的位置,一看就是大清早专门过来占位置的。
大而亮的鹿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粉唇微张,露出兔子般无暇的几颗门牙。
讲台上的老师也有些懵,但他认识沈司岚。
“沈司岚?你有什么事吗?”
沈司岚回过神来,说明来意:“老师,电子竞赛的项目现在有点急事,我来我的组员。”
专业课老师不比高数或马哲老师,电子竞赛对计院来说有多重要他是知道的,所以干脆的点了点头:“行,你找到了就带过去吧。”
“已经找到了,”他又将目光挪到还在懵的学妹脸上,冲她勾了勾手指,“穗杏,过来。”
大家的目光又从他身上转移到穗杏身上,惊讶羡慕嫉妒,带着酸意的各种眼神都有。
被当众点名的穗杏有些紧张,僵着身体站起来来大喊了一声“到”。
教室里几百个人被她傻乎乎的动作给逗笑了,连讲台上的老师都笑了。
沈司岚弯弯眼角,唇角勾起:“知道你在,走吧。”
穗杏嘟唇,红着脸在心里骂自己傻瓜。
旁边的人都自动卷起了腿给她让路,穗杏从座位空隙小跑到沈司岚身边。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问他:“什么事这么急啊?”
“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正欲转身离开,发现穗杏还在皱眉思索。
显然还是没有从他忽然到这儿来找她的情况中回过神来。
学生们和老师都直勾勾的望着他俩,沈司岚不想打扰他们上课,轻咳一声,低头牵起了她放在身侧的手,用了点力道拉她:“快点。”
“哦~~~~~~”
“哇~~~~~~”
身后有暧昧的欢呼声响起。
老师有些无奈:“你们这群人真的是……好了安静,我们继续上课。”
走出教室后,穗杏这才回过神来。
她的魂儿最先注意到和沈司岚相接触的手上。
他的手比她的大很多,有些凉凉的,很瘦,能清楚地感受到骨头。
相比起她软弱无骨,像棉花一样又白又嫩的小手,沈司岚握着她的就像是握着小朋友的手似的。
有电流徐徐穿过肌肤,来到心脏深处,酥麻难耐。
褚漾的脸更红了,鞋子在地砖上刮擦,连走路都变得矫情起来。
“学长……”
我已经缓过神来了,可以不用牵着了……
沈司岚用后脑勺对着她:“嗯?快走。”
然后又把她的手握紧了几分。
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说,我认识路,我知道怎么走,不用牵。
这是一份不需要言明的小默契与小私心。
直到走到实验室门口,两个人才分开。
沈司岚语气平静:“给徐师兄打个电话。”
穗杏愣愣的点头:“嗯,好。”
她背过他去打电话,悄悄的将刚刚那只和他相牵的手握成拳头,留住余温。
沈司岚也偷偷地将那只手伸进了裤兜,将她软软甜甜的味道藏了起来。
这个小插曲除了他们没人知道。
褚漾当然也不知道,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沈司岚说的“有消息”。
“偷板子的人找到了?”
沈司岚扬唇:“应该是的,”然后又对余老师说,“老师,按照规定,在比赛期间剽窃甚至盗取其他人项目成果的人该怎么罚?”
“取消三年内任何相关的专业类比赛,记处分录入档案,扣素质分。”
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没话说。
偷东西这种行为放在哪儿都不光彩,这还不光是简单的图财,而是带有剽窃和抄袭意味的偷窃。
做设计的学生都知道,被人偷走成果-->>
是什么滋味,不单单是被偷走了一件东西这么简单,而是偷走了占用大量时间和劳力搭建出来的心血。
更不要说电子竞赛事关学院荣誉,学生个人成绩档案,以及奖学金评判和保送研究生这类的学术活动。
除了许哲,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惩罚再合适不过。
还没等沈司岚说出偷板子的是谁,许哲这个做贼心虚的就已经先浑身虚脱,坐在了地上。
余老师大为震惊:“是你?!”
刚刚还咄咄逼人要求余老师一视同仁的许哲此时已经完全换了副神色,颤着下巴不住哀求着:“老师,我错了,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拿了他们这组的板子,我不是真想偷的,别取消我的参赛资格!”
一时间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余老师黑着脸沉声说:“刚刚让我不要偏袒的也是你,现在你来求我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老师,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许哲不停重复着自己的话,见余老师不搭理他又对01组的几个人鞠躬道歉,“对不起,如果我真的被记录在档案以后就别想找到工作了,求求你们帮我跟老师求求情,取消资格也可以,千万别记录档案!”
在校学生都有份专属于个人的密封学籍档案,里头记录了从小学入学那一刻起所有的荣誉赏罚,等毕业后,档案将会从学校转入就职单位亦或是当地的人才市场,每一家企业招录新职员,这份学籍档案,都是该生在学校时的成绩和人品表现的最佳证明。
偷窃不论在哪行哪业,都属于死刑。
一旦记录,没有关系的普通毕业生想找到工作的可能微乎其微。
穗杏对许哲这位学长不熟,只觉得他现在的样子狼狈又激动,有些吓到她了。
于是挪了挪脚步,躲在了沈司岚背后。
沈司岚面无表情,指向褚漾:“这件事对学姐的伤害最大,你去跟她道歉吧。”
许哲又看向褚漾。
褚漾心里对这种行为厌恶到了极点,平时再怎么冷嘲热讽终归只是耍耍嘴皮子,但偷东西真的是人品问题。
她对许哲生不出半点同情心来,而且她还因为刚刚许哲叫嚣着余老师偏心的事儿记着仇。
“你知道我们为了这个熬了几天夜吗?你偷走了板子,我们组一个多礼拜的心血全部白费,这么多的心血,你道个歉就能扯平了?做梦呢吧,”褚漾低头看他,嘴角讥讽,“我告诉你,这都是你活该。”
许哲面如死灰。
在场有几个人看不过去了,上前替他说情。
“算了吧,反正也没耽误你们比赛。”
“是啊,记档案这个也太惨了。”
“褚漾,算了吧啊。”
“他也知道自己错了,下次肯定不敢了。”
褚漾早预料到有人会心软,先发制人开口道:“如果你们是受害者,想要原谅他我管不着。但现在我和我的组员们是受害者,我们有权利原谅,但我们不原谅也是天经地义,他事儿也做了,伤害也已经造成了,我不想讲什么以德报怨,无论他以后有多惨,那都是他自己造成的,跟我们这几个受害者无关。”
她说完这句话,在场再没有人替许哲说话。
余老师刚刚因为被指责偏袒学生本来就心中有气,如今也是冷着脸不想再多言。
各组交完阶段性成果,余老师又嘱咐了些话,拿着东西走出了实验室。
许哲没脸再留在实验室,早就跑了。
刚刚和他一起辩驳的最大声的路任嘉还白着脸站在原地发呆。
“路任嘉。”
褚漾忽然叫她。
路任嘉没有动作,也不知道是真聋了,还是假装没听到。
“有空怀疑其他人,还不如静下心来把自己手头上的事儿做好,”褚漾扬唇,笑得有些讽刺,“不过我看你心思也不在比赛上,就算我们这组取消了比赛资格你估计也和拿奖无缘吧,更何况我们这组没如你所愿被取消资格,为了让你再难受点,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到时候你就在台下看着我们拿奖吧。”
路任嘉咬牙,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站在实验室中间待了老半天,终于低声哭了出来。
不是因为委屈,是活生生被褚漾这张嘴气哭的。
褚漾知道她难受的点在哪儿,所以每句话都往她心口上刺,搞得人难受得连呼吸都困难。
“好了,别哭了,”陈筱走过来安慰她,“她就是这个性格,过会儿就忘了。”
路任嘉一甩肩膀,连话都懒得跟陈筱说一句,大步走出实验室独自冷静去了。
陈筱冷脸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后嗤笑一声。
接着又看了眼正和组员们说说笑笑的褚漾,脸色愈发阴暗。
褚漾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转头和她对视。
陈筱理了理情绪,朝她走了过来。
“有徐师兄的帮忙真是太好了,”陈筱柔声道,半晌后又犹豫着问她,“褚漾你和徐师兄很熟吗?”
褚漾挑眉,说话声阴阳怪气的:“没你和崇先生熟。”
陈筱脸色瞬间变了,声音也有些不稳:“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就算了,”褚漾无所谓的耸耸肩,“少在我眼前晃悠,别以为我不知道许哲为什么会知道我们这组把板子留在了实验室,还有你那组的路任嘉为什么忽然针对我。”
监控室里的录像显示,当天许哲在偷他们的PCB板时,曾经和陈筱面对面聊了什么,随后陈筱倒数第二个离开了实验室,许哲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如果是以前,褚漾或许还不会怀疑陈筱,但现在不同了。
她发现陈筱这逼做什么都是暗戳戳的,很难抓到什么实际证据。
陈筱仍在装傻:“你在说什么啊?”
“说让你老实点,”褚漾仰头,笑容明媚,“你也不想被记档案吧?到时候连崇先生这么个老板都没了,你觉得谁还能帮你?”
陈筱的脸色终于变得有些苍白,咬着唇离开了。
她离开后,穗杏才问她:“学姐,崇先生是谁啊?”
“徐师兄的朋友,”褚漾淡淡道,“就借我们电子厂那个。”
穗杏恍然大悟:“原来陈学姐也跟他认识啊。”
褚漾只是笑笑。
又聊了会儿,穗杏早把刚刚的事儿抛到了脑后,乐天派的问她:“学姐,我们什么时候请徐师兄吃饭呀?”
听到徐师兄这三个字,褚漾微微眯了眯眼。
穗杏以为她是不想请师兄吃饭。
“学姐,不请么?”
“请,必须请,”褚漾咬牙,“把他请过来,我还想跟他好好聊聊呢。”
穗杏缩了缩脖子。
总觉得学姐这样子,不像是要请徐师兄吃饭,而是想吃了徐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