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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5章前后表现各异的嫌疑人

作者: 平和心境

第765章前后表现各异的嫌疑人

        要知道,过失杀人和故意杀人,性质不同,后果完全不一样。

        按照规定,领导干部不能干预案件的具体审查工作,既然案件已经被提交到省检察院,为此张峰只能通过私人关系找到负责汤伟平案件审查的检察官陶建浩。

        说实话,检察官陶建浩还是非常负责任的,他拿到卷宗,前前后后地翻阅着,单是那段8分钟的监控录像,他就能把每一帧画面背下来。

        他工作多年,经手过无数的案件,完全明白在形形色色的死刑二审复核案件中,人性的各种极致一面都会暴露得淋漓尽致。

        毕竟面对即将到来的、生或者死的判决,每个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以往,一个前期供述十分稳定的犯罪嫌疑人突然翻供,这样的情况有;翻供后没有提供新的证据,这样的情况也有。

        只是像汤伟平这样,从一审判决后烦躁易怒但极少与人沟通的上诉人,却十分罕见。

        这起看似普通的案件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内情?在阅卷过程中,陶建浩发现了几个无法被忽视的细节:

        其一,从汤伟平在一审法庭上的状态看,一开始,他似乎是对判决结果有良好预期的。

        那么,这种预期从何而来?又是什么原因,使他现场失控,做出了往旁听席上狂吼的举动?

        其二,询问笔录中,受害人沈临波的妻子有一段这样的陈述:“4年前,我丈夫被人打过,屁股被人戳了两刀,但到现在也没查出来是谁。”

        “从那以后,他总是疑神疑鬼,几乎从不一个人外出;就算出去,也会拣人多的地方走。这么说吧,他老觉得有人要害他。”

        如果结合汤伟平所做的供述,沈临波生前的多疑并非空穴来风,至少,他早就察觉到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让沈临波如同惊弓之鸟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其三,汤伟平说,他和沈临波的过节始于三年前,在沈临波被打1年后。但在这三年中,警方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曾经和沈临波产生过交集。

        那么,他为什么选择在三年后才对沈临波进行报复呢?对于这一点,汤伟平始终没有自圆其说。

        其四,警方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那个深绿色布包里,有一份厚厚的手写材料。虽被鲜血浸染,但经侦查技术辨认,其应当是对现任广济村村主任违法犯罪情况进行举报。

        沈监波要反映的事情与他被汤伟平撞击,有关系吗?

        这一连串的疑点始终悬而未决,陶建浩决定去看守所提审上诉人。

        在审讯室银白色的灯光下,陶建浩清楚地看到了上诉人汤伟平眼里那无可名状的惊恐。

        他眼窝深陷,里面藏着两颗布满血丝、保持高度警惕的眼球,右边太阳穴青了大片。

        看守所民警说,前几天汤伟平和同室的人无缘无故地打了起来,被狠狠闷了一记老拳。

        讯问期间,他的目光几乎从未离开过天花板一角的摄像头,有几次还偷偷地往门外张望。

        此外,他的双手自始至终紧握成拳,陶建浩无意的咳嗽声都能让他突然一惊。

        “聊了这么久,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说,我们就回去了。”两个小时的沉默后,陶建浩故意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来。

        “检察官,我能不能单独和你谈谈?”汤伟平惊慌起来,他终于开口了。

        陶建浩和同事对视了一下,说:“你的任何顾虑,都可以和我说。”

        等到陶建浩重新坐了下来,汤伟平又一次紧闭嘴唇,不再说话。

        陶建浩想了想,说道:“我能做到的,只有给你提供一些供你参考的信息了。你的律师前期非常积极地争取民事赔偿,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争取对你宽大处理。”

        “但是,沈临波家提出的条件,你又无法接受。这样前后争取了多次,最后没有达成一致。你是不是纠结在这里呢?”

        “你……你说什么?我不接受?”汤伟平的脸上流露出极为震惊的表情。

        陶建浩解释道:“其实,沈临波家里提出的要求并不是我们办理案件中最高的,只有30多万块钱。但是,你最终没有同意。压价、砍价,最后放弃,所以沈临波家属提出一定要求判处你死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汤伟平苍白如纸的脸色上泛出一丝因愤怒而生的红晕,他的胸脯一起一伏,紧闭的唇间居然传出牙齿打架的咯咯声响。

        汤伟平沉默许久,问道:“那我娘和儿子呢?”

        陶建浩回应道:“老人家高血压犯了,在医院住了几天院,你的工友提前接她出院送回家了。你的儿子已经被你前妻接走,孩子已经不再上之前的幼儿园了,他妈妈想给他再转一家看看。”

        陶建浩看到汤伟平的眼圈红了,嘴唇哆嗦起来,于是温和地问:“你很想他们,是吗?”

        汤伟平低下头,一言不发地哭了起来。

        看上去,汤伟平很想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泪水却止不住地落下来,他的袖子很快被擦湿了。

        汤伟平在抠自己的手,直到抠出血来。很久,他低着头,问了一句:“检察官同志,我想问你个问题。”

        陶建浩说道:“好啊。我在听。”

        汤伟平停止了哭泣,问道:“我在这里安全吗?”

        陶建浩吃了一惊:汤伟平这个想法从何而来、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呢?和他的情绪变化有什么关系吗?

        于是陶建浩安慰道:“你放心,你在这里是安全的。我也会和看守所的同志沟通,让他们加强对你的关注和保护。只是,有什么情况,你要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思索良久,汤伟平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你走吧。”他咬着嘴唇,蹦出这3个字,脸颊因为恐惧再次变得毫无血色。

        陶建浩分明感觉到,上诉人隐瞒了有关案情的重大事实,但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上诉人纠结到这种程度。

        被带走的那一刻,汤伟平背对着陶建浩,小声地说了一句:“等我想好了,会再找你的,不会太久。”

        陶建浩疑惑地盯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摄像头,心里似乎猜出了什么。

        走出看守所,陶建浩立即去找张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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